■话题背景

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人才是第一资源。科技创新，人才先行。作为安徽省创新资源最为集中、创新能力最强的地区之一，蚌埠雄厚的科研实力，来自于专业科技人才的集聚。在加快打造“创新之城、材料之都、制造高地、幸福蚌埠”的征程中，我市广大研发一线的科技工作者不忘初心，为蚌埠发展、为祖国富强兢兢业业，在自身的岗位上为科研赶超贡献着智慧与心血。面对考验，他们牢记使命，共赴未来，凝聚成“中国创造”蓬勃向上的力量。

本期“人物”，让我们认识蚌埠科研一线的新一代科技工作者，听他们讲述中国科技发展进程中，如何打破国外那些“卡脖子”的无形之手，奋斗赶超，争创世界一流的故事。

蚌埠新闻网记者 郝玉琳 文/图

高级工程师华海月：

一颗螺丝钉的“持续在线”

华海月，女，中共党员，高级工程师，2012年7月安徽大学硕士毕业后，来到中国电子科技集团公司第四十研究所从事军工产品研发，主要负责微波开关和电磁开关的研发设计工作。个人获得安徽省国防科技“五一劳动奖章”和四十所“先进个人”荣誉，所在研发团队先后获得蚌埠市“青年文明号”和“第九批3221产业创新团队”等荣誉。

实现自主、国产、可控

深读周刊：您好！您在军工领域的许多成就已经被大众所知，但对于您的工作本身，我们还很不了解，请您用尽量通俗的方式给我们介绍一下？

华海月：我2012年毕业后就来四十所工作，一直从事射频开关、连接器组建等方面的研发工作。这项工作确实专业性比较强，我在大学里学的专业算是对口，但那只是一个大体的方向，很多具体的、实际上手的内容还是需要在工作中通过实践、跟项目来学习、锻炼和成长，所以我们每一个人来的时候，都是有师父来带的，带着跟项目，一个项目的时间节点比如两年、三年，人在跟着项目进展的过程中，逐渐就成长起来了。记得我刚来的时候，跟第一个项目，最开始就是查找资料，我一看资料，光纸质的部分就有半人高，着实也是懵了。后来一点一点跟着项目走，就会发现步入正轨之后，一步一步有条理地去推进就可以了。

深读周刊：您说得太谦虚了。这些年您的科研成果，比如应用于北斗导航系统和嫦娥五号探月工程的微波开关连接器电磁驱动装置等，可都是实现了高端核心器件的自主生产，打破了国外的技术垄断。那么在咱们的研发成果面世之前，这类器件的研制是一个什么状况？我们是不是因为这些器件而受制于人？

华海月：状况就是国外垄断嘛，包括美国在内的个别国家垄断了研发生产。那就会很大程度上受制于人，首先是价格很高、周期很长。以这些年我们突破的某款器件为例，之前外方的要价是80万左右一件，而且还不一定卖给我国，就算卖，为我们进行研发、调试等环节时，也会旷日持久地让我们等待。而在我们技术突破之后，将同样的器件供应给整机方，是35万一件，价格砍了一半多。

另外更重要的是，比如我们做的军工领域的一些核心器件，当时掌握垄断研发生产技术的国外供应方会对我们的一些信息提出知悉的要求，比如你要把他们的这个器件具体做什么用、用在具体哪款产品上。那这对于我们一些军用的大型工程就产生了很大限制，把这些信息告知外方，就是在一定程度上“透露”了我们最新国防相关产品的进展和信息，但如果不告知，外方就可以通过“断供”他们垄断的器件来卡我们的脖子，迟滞甚至打断我们的重大项目进展。

我们在技术上取得突破后，不仅价格大幅度降低，产品的各项性能也都不输于国外产品，有些指标上还实现了赶超。可以说只要我们国内研发出来了，那首先价格肯定是下来了，然后技术水平、研发周期等也都会比国外产品更有优势。

深读周刊：您说的这种优势，还包括哪些方面？

华海月：我们可以举个例子来说明，比如国家要求核心器件百分之百国产的北斗导航系统。我们研发的微波开关等组件就打破了国外的技术垄断，实现了核心器件的自主、国产、可控生产。这三个词是同样重要的并列关系。

自主当然是指技术上不再受制于人，而是完全可以自己解决。国产，就是这样的器件可以依靠我们自己的技术稳定地、批量地生产。这个意思就是说，有些器件比如我们自己在所里经过多轮研发、做出来了，但这只是第一步。因为我们做的是元器件，它是要放在整机里，能够和整机完善地协调工作、稳定运行才算成功的，我们在自己所里做得性能再好，没有实际去跟整机配合，永远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问题。比如有个器件，从我们第一次做出来，到后来能够和整机完美配合，中间又经过了十多次的失败、反复，每次我们都要再到整机方那里，去观察具体出现了什么问题，再反复调整技术思路、技术细节，最终达到稳定量产、稳定配套。

可控，这条生产的链条上所有环节，我国自己可以溯源、可以控制、可以改善和协调。以前买国外的元器件，那如果器件出现问题，外方就不一定会配合我们来完善、改进，他们的态度有时就类似于“能卖给你就不错了”。那比如一个整机项目中，一个被外方垄断的核心器件哪怕是我们采购到了，但安装起来不配套、不协调，假如对方不配合改进，我们整个项目就都难以推进下去。我刚上班时就见到过，某类型国外开关成批成批地损坏，拖延了整体项目进度的情况。而现在实现全国产、自主之后，出了问题，是哪里研发的器件，就由哪里的研发人员调试、改进，甚至更换技术方案重做，每个部件都可以追根溯源，根据具体的情况找到原因、攻克难关，这就是所谓“可控”，这也在一定程度是提高了重大工程的技术“上限”。

经过数年的研发生产，我们的几款重要产品，比如应用于北斗导航系统的、应用于探月工程的，现在已经全部在天上飞了。经过实践检验，已经较为成熟和稳定，这些工程已经不需要采用国外器件了。

研发“夜以继日” 性能“一直在线”

深读周刊：您也提到了探月工程中我们产品的应用，那“嫦娥五号”上我们的产品具体是做什么的？

华海月：整个探月过程需要所有设备非常紧密地衔接配合。其中我们所研制完成的电磁驱动装置负责控制月尘带电测量仪窗口的开启与关闭，以便测量探头按指令在月球表面采集样本。如果说探头是嫦娥五号的眼睛，驱动装置的任务就是适时开关窗口，确保“眼睛”看得清楚、测量准确。要保证这个开关在需要开的时候准确打开，完成采集，在需要关的时候马上能关上，防止月球的周围环境对“眼睛”造成影响，出现丝毫误差，测量仪窗口都不能正常开启，采集样本就成了“盲抓”，探月之旅就可能空手而返。

更重要的是，从地球到月球，跨度38.4万公里，我们的电磁驱动装置只有22×22×56毫米大小，重量不到50克。在这个体积中，我们还要为它集成反馈系统，就是说到底有没有打开、有没有关上，它在月球上一操作，我们地球上的工作人员能够及时知晓。据我所知，整机方之前是找过其他单位为他们研发这个产品，但是在集成这个反馈功能等方面，整体应用效果没有达到他们的要求，所以临时又找到我们的。我们接到任务时，距离交付仅有不到一年的时间。面对复杂的环境状况，小小的装置要兼顾低功耗、高抗损伤、高环境适应性和高抗辐照等诸多要求，性能必须一直在线。我们也是经过多次尝试、打磨，在结构上想了很多的办法，最终在时间紧、任务重的情况下如期完成产品设计、生产，同时保证了核心技术全部自主研发，技术水平达到国内一流。

深读周刊：时间紧、任务重，最后高水平完成，这其中的研发过程一定十分艰辛，您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作出了重要的贡献。

华海月：作为科研人员，应该说是习以为常了。特别是在实验过程中，夜以继日很普遍，大家也没有什么“下班时间”这样的概念。一项实验可能要进行十天十夜，其间机器肯定是不停的，人就是几班轮流倒，几拨人轮番看着这个过程，观察问题，发现问题。另外在器件去和整机配套的时候，也是随时可能会给我们打电话，随时喊我们去调试、解决问题。这个阶段我们也就是神经一直绷着的，高度紧张。但是天长日久，慢慢也就习惯了。只是作为母亲，觉得有些对不起孩子。

还有就是，这个研发过程是我们整个团队的协同配合、共同努力来完成的，还要和各个器件、和整机方的总体协调，来一起推进才能完成的，其中所取得的打破国外垄断的技术突破也是非常多的，有许许多多我们这样的团队在做同样的事情，在各个方面取得突破。就是这许许多多的突破，才成就了科技整体的进步。相信大家这些年也能感受到，不管是军品还是民品，我们产品在保持平价的同时，品质和性能都在显著提高，不输给国外产品。所以我谈不到有什么重要贡献，我只是这个整体中，一颗普普通通的小螺丝钉。（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