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父亲与岳父第一次见面,岳父问起父亲的年龄。父亲说:我属小龙(蛇)。岳父说:我属大龙。父亲说:你是我兄。此后,父亲一直称呼比他仅大一岁的岳父为“老兄”。

父亲住在皖东北五河县,岳父住在皖西霍邱县。两位老人见面并不太多,大多是在逢年过节时,他俩用电话联系相互问候一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霍邱民间一直流传“霍邱县就是喝酒县”的说法。父亲知道霍邱的酒风比较厉害,我每次去霍邱,他经常叮嘱我要少喝酒。我虽然口头答应父亲,但一到霍邱就违背了他的要求。

我第一次到岳父家,免不了有些腼腆。当时岳父的一位侄子来陪我,他问我的酒量怎么样?我说我酒量不行。其实我是有些酒量的。他立即调侃我:你酒量不行到我们“喝酒县”来干什么?然后又问我可会猜拳?我又说不会。之前我看过别人猜拳,我自己真不会。他对我摇摇头:哎呀,你不照(即“不行”)。

岳父见状,对我招招手说:你到我屋里来。我走进岳父的房间,他关了房门,说:你在霍邱必须学会喝酒、猜拳,喝酒靠你自己练,来,我教你猜拳。时间不长,我就掌握了猜拳的要领,并在当天的猜拳喝酒中表现尚可。看看岳父,他的脸上挂满着笑容。时间久了,我的猜拳“功夫”大大提高,我这个岳父的“关门弟子”没给他老人家丢脸。在喝酒的问题上,岳父一直主张我多喝,而父亲则主张我少喝,看起来似乎很矛盾,但两位老人对我的关爱却是真切的。

每年的春节前夕,岳父都会打电话来,要我们到霍邱过年。后来我和妻子从五河搬迁至蚌埠、合肥,岳父依然如此。时间一长,父亲不禁对我有些看法:你不能每年都到霍邱过年吧。两位老人对我们都关怀备至,我便与妻子商量,每年春节我们五河、霍邱两地轮流过。我对父亲说了,父亲对此没有什么意见；妻子对岳父说了,岳父则好像不太高兴。我和妻子尽量让双方老人都满意。好在,两位老人每次在电话里互致问候时,彼此都很客气,从不提及此事,我们在一旁暗自“庆幸”。

多年来,父亲一直坚持锻炼身体,并通过电话或委托我和妻子请岳父注重加强身体保健,但岳父对锻炼身体显得并不勤快。现在,父亲与岳父已是耄耋之年,彼此电话联系的少了,更多的是委托我们致以相互问候。前年岳父得了脑梗,父亲得知后,每年都要我到岳父家过春节。

元旦前,身体本来就不太好的岳父因患“阳”而不能站立,我和妻子到霍邱看望并护理他。一天,我扶着坐在床上的岳父,与他叙话。他问起我父母的身体状况,然后说:你父母亲年纪也大了,你想到五河过年也是应该的。接着又对我说:你年龄也不小了,要有个好身体,以后尽量少喝酒。我点点头,岳父的话让我倍觉温暖。

我拨通了父亲的电话,对他说岳父要我回五河过年呢。我原以为父亲会答应,没想到他在电话里说:你当前最重要的是照顾好你的老岳父,至于在哪里过年无关紧要。

我的心头顿时一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父亲与岳父互相理解了。这两位令我尊敬的老人,在我的心目中,越来越伟大,越来越崇高……（作者：刘学升  编辑：徐怀明  实习生 齐悦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