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般的日子在指尖缓缓滑过,看到手机日历上醒目地提示即将到来的一年一度中秋节,已退伍多年的老兵波情不自禁地想起十五年前的中秋节。

沙场秋点兵,南海鏖战急。那是波入伍的第六年,同以往五年的金秋时节一样,在中国南方海滨临海靠山的某综合演训场上,万人千车、阵势如虹,炮声隆隆、战车轰鸣,年度例行演习如火如荼。

凑巧的是,演习的最后一天正好赶上中秋节。“上了演习场,就把咱们连的真本事硬作风拿出来,谁也别掉链子!演习胜利回来,庆功宴和赏月晚会恭候着大伙呢!”一边紧张地投入演习,一边回想着指导员演习前的动员讲话,波和战友们无不热血沸腾,摩拳擦掌。在波诡云谲的演习场上,纵使赶上暴风骤雨恶劣气候,纵然对手情势千变万化,全连官兵无不敢打敢拼,铆足了劲儿,见招拆招,步步为营,把平时训练成果都较好地展现出来。意料之中,连队在此次演习中受到导演部一致好评。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在乘车撤离演习场返回驻训点途中,随着遥远天边的如火晚霞慢慢隐退到山的那一边,一轮皎洁的明月从海天相接处冉冉升起,波和战友们一想到晚上的节日会餐、赏月晚会,全然忘记了连日征战沙场的疲惫,心头无不美滋滋的,个个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吼起了雄壮高亢的歌声。

月亮渐渐升高,月晕轻盈曼妙。尽管还有个把小时的路程,但波和战友们的心早已飞回驻训点,想到很快就能尽情地享受节日美食,欢快地载歌载舞,想到大伙围坐在海边沙滩,赏月光洒满海面泛起闪闪银光,任海风轻柔拂面,与家乡亲人通电话互诉衷肠,同享“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良宵佳节的情形,无不陶醉在即将到来的中秋佳节喜庆里。

常言说,十里不同俗,百里不同天。这边明月皎洁,流光溢彩,一派喜庆和乐的过节氛围,而百里之外的山乡却突遭多年未遇的暴雨,引发山洪,断水、停电、通信不畅,乡亲们受灾严重。全连官兵前脚踏进驻训点,鼻子刚闻到饭菜香,后脚就接到上级“紧急驰援救灾”的电话。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虽说原本的欢庆中秋节的计划泡了汤,心里多少有点失落感,但灾情就是命令,波和战友们闻令而动,立马从过节兴头上转换到出征状态,全然不顾征尘未洗、甲衣未卸,匆匆地胡乱扒了几口饭菜,就带上食品、药品、帐篷等救灾物资,乘车连夜赶往灾区。

起初,路况还比较好。但邻近灾区,山路崎岖,一边是陡峭山崖,一边是临渊深谷,雨时大时小,路面湿滑泥泞。在如墨暗夜里,车队时而绕开道路上的枯树断枝,时而驶过泥水横流的路段,时而避让凹凸不平的水坑,一路小心翼翼地前行,终于在凌晨1时挺进受灾最为严重的村子。

“解放军来了!我们的救星到了!”看到解放军的车队来了,看到迷彩绿的身影,等候在村头路边的乡亲们激动得热泪盈眶。在初步了解村里受灾情况后,连长将全连官兵迅速分为救护、转运等几组人马,立即投入抢险救灾行动中。有的搭设帐篷建立临时安置点,有的给饥肠辘辘的村民发放食品和饮用水,有的为受伤村民包扎治疗,而绝大多数的官兵在村民引导下,进村入户展开搜救……

漆黑夜色里,借助手电筒的微弱灯光,波和战友们冒雨深一脚浅一脚地穿山林、蹚泥水,挨家挨户转移还未撤离的村民,对行走不便的年迈老人和幼小孩子,大家就轮换着肩背手抱。及至凌晨4时,终将散居在山坳里、处境危险的数百名村民顺利转移到安全地带。波和战友们这才感觉到手臂和脖颈有些火辣辣地疼,原来不知何时被肆虐的蚊虫叮咬起包,被沿途的树枝刮伤了,但他们在施救过程中全然没注意到。

天色微明,不知雨何时停了,月亮也从云朵后边露出了笑脸。稍事休整时,波和战友们回想刚刚过去的中秋夜,虽然劳累不堪但看到村民们都脱离险境,内心深处的幸福感油然而生。因体力消耗太大,大伙儿都感到肚子饿得咕咕叫,但随身携带的干粮早已吃完。波感觉贴身口袋有点鼓鼓的,从中翻出一块还未来得及吃的月饼,尽管外面有一层包装纸,但不知何时已被汗水或是雨水浸泡得软烂不成形了,于是轻轻地剥开包装纸,和战友们津津有味地分享起这块略呈面糊状的月饼。虽说大伙只是用两根指头捏起一点月饼放到舌尖上,象征性地品尝了一下,但他们都说这是吃过的最香甜可口的月饼!

（作者 雪枫  编辑 徐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