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续坤
刚进入腊月,住在乡下的母亲按照常规,又急切地打来电话:“你们单位什么时候放假呀?估计哪一天能够回家过年?”尽管此时与农历新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归期的日子也无法具体确定,我依然满心欢喜地撒着善意的“谎言”:“放假的时间早就确定了,我们很快就会回去的!”电话那头,母亲在开心地对着父亲絮叨:“老头子,儿子、媳妇和孙子马上就要回来了,那吃的喝的准备好了没有?”电话这头,豆大的泪珠情不自禁地在我的眼眶里直打滚,被人疼爱的幸福在心头不由自主地洋溢开来。
“幸福从腊月开始/快乐在新年荡漾。”放下电话,我随即在纸上写下了这样的诗句,并大声地朗诵给儿子听。对于后一句,儿子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可是他并不认同腊月里的幸福,并且对城市里的腊月感到困惑与迷茫:“除了商场里人流熙熙攘攘之外,这与平时没有多大区别呀!”的确,城市的喧嚣和人情的冷暖,让人在与腊月漠视的对望中,生发的幸福感受可能只有短短的一瞬,更多的时候,人们要么直接回到乡村享受天伦之乐,要么间接皈依到精神的家园,使心灵得以慰藉。而在乡下,所有的情形就迥然有异了,幸福与快乐可谓无处不在,无时不有——
“大人盼插田,孩子望过年。”幸福首先从这句耳熟能详的农谚开始,其主角自然是那些不谙世事的孩童。女孩子们三五成群地相聚在村头,或者炫耀地攀比着新买的衣服,或者羞赧地交流着小小的心事,或者愉快地商讨着新年的计划;顽皮的男孩子们呢,有的在雪地里打仗,有的在冰面上追逐,有的在山坡上烧烤,有的在屋檐下放炮,身上干一块湿一块的,脸上黑一块黄一块的,可是他们全然不顾这些,那无拘无束的神情,那桀骜不驯的样子,让刚刚在外地打工归来的父母也不愿多说什么,甚至有人在那喜滋滋地看着,偷偷地乐呢!是呀,孩子们的幸福就是家人的幸福,家人的幸福只有通过团圆才能体现,因此在农村,真正团圆的日子是从腊月开始的!
“喜酒盈杯喜,新人迈步新。”幸福其次从迎亲嫁娶的喜庆鞭炮声中传扬开来,此时的主角已经换成了潇洒的俊男与漂亮的靓女。现在的年轻人留守在家的寥寥无几,他们为了生活同时也为了理想,在正月里就结伴外出,辛苦打拼,而要完成终身大事就必须等到腊月归来。结果春节之前,这家出嫁的鞭炮没停,那家迎亲的唢呐又起,每个村庄在同一天承办喜宴的就有好几家,年尊辈长者更是东家请,西家接,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的,打着饱嗝剔着牙,连呼:“过瘾!过瘾!”
“幽幽盼儿归,归来喜欢颜。”幸福更从老人们期盼的目光中流露出来,这种幸福无法用金钱买到,不可用价值衡量。别的不多言,单单就说我的父母打来的电话吧,从时间上讲那确实是早了些,可是两位老人从年头盼到年尾,到底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一家人能够其乐融融地围坐一桌,话人情世故,道离别相思,说趣闻奇事……在这短暂的日子里,似乎世界上所有的快乐只有我们一家才能分享,所有的温馨只有我们一家才能体味。难怪有人如此说:期盼虽是一种煎熬,期盼也是一种幸福!
带上礼品,背上行囊,我将偕妻携子,在腊月里尽快回到那生我养我的故乡,望幸福在孩童的顽皮中流转,观幸福在新人的对拜中传扬,看幸福在父母的脸上绽放……(编辑 徐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