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 田 守 望 者
唐晓勇
“有多久没有这么亲密的接触麦田了”?我心里问自己。回想一下,将近三十年了吧。那时母亲常说:麦收时节,各行各业,支持农业。当时学校还有麦忙假,我不到十岁就跟随父母亲一起下地拾麦穗,后来大一点割麦子,一直到参加工作,都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每年和爸妈一起下地抢收。从镰刀板车,到大刀手扶拖拉机,再到简易的收割机,每一次的麦收都是一次劳累而又喜悦的经历。直到把家搬到城里,才算离开了麦田。
这个麦收,我又回到了久违的田野。阳光下一望无际金色的麦浪,泛起麦芒的馨香,混合着熟悉的灼热的太阳的热辣,我心底涌出无比的亲切,有一种咀嚼麦粒的冲动。我的任务不是收麦,而是一个禁烧宣传员,麦田守望者。我包保的村在淝河北岸钱河村,为什么在淝河边却叫钱河村,我不得而知。村里有五千亩麦地,分割成六个禁烧执勤点。红色的帐篷搭在地边,帐篷下一个板床,一个蚊帐,一床薄被,就是我暂时的驻地。我们一行四人,主要工作就是宣传禁烧危害,监督看管村民不要焚烧麦秸,保护大气环境。
村里人开始以为我们是上面城里来的干部,当听说我也曾经在麦田里摸爬滚打三十年时,一下子感情拉近了很多。在等联合收割机下地的空档儿,我们聊起现在的麦收。真是原来农民想也不敢想的机械化,收割机下地,农户就坐在田头等麦粒就行了。麦秸或被粉碎还田,或者打捆等待拉走做农家肥。想起三十年前的收麦经历,不禁让人感叹。那时候一般人家收麦都需要十天到半个月左右。基本程序是先用镰刀一棵棵割倒麦子,再用板车或拖拉机拉到场上,打场脱粒,再堆麦垛,清扬麦粒。我们搭棚的旁边麦地的主人,老钱,家里有十亩地,儿子媳妇在常熟打工,把孙子也带到外地读书了。家里就老钱老两口照看,为了省事,老田在征得儿子同意的情况下,在田里就把麦子直接卖掉了,雇佣的收割机直接把麦粒倒入买家的车上,过磅付钱。就这样老钱就在田间地头把麦子变成了收入。今年麦子长势好,一春天风调雨顺,麦粒饱满颜色好看,亩产都在千斤以上。老钱午季麦子卖了一万多元。
手里捧着钱,老钱乐呵呵地说:“你们还来防止我们焚烧秸秆呢,你们不来我们也不烧了。前几年,秸秆不知如何处理,家里不再需要它烧饭喂牛,留着没用,又要抢种,只好一把火烧掉省事。造成浓烟滚滚,空气污染严重,到处是麦秸焚烧的黑灰,导致土质硬化,影响下一季的庄稼。这两年新出的收割机有了粉碎秸秆的功能,直接把麦秸粉碎到地里,做肥料。或者就是用打捆机打捆,卖给肥料厂做深加工,秸秆变成了宝,国家有补助,谁还会乱烧”?
是啊,凡事宜疏不宜堵,前几年禁烧像是猫捉老鼠的游戏,秸秆无用处无处放,成为农民的累赘,于是一边明禁,一边暗烧,群众有怨言,效果还不好。现在政府引导群众找到了秸秆综合利用的方法,他们自己就会算账,趋利避害,哪里还要再去监督看管?
晚上,按照要求,我们在村里吃完饭,就在田间帐篷下的蚊帐里睡觉。凉风习习,满天星斗,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习惯了空调封闭式小空间,乡间夜晚田野的空旷,使人心境开阔,清风徐来,令人神清气爽。天当被,地当床,深邃而又辽远的星空让人敬畏。听蝉声蛙鸣,沐月光轻风,乡村的夜晚充满了诗意。回想起这些年农村的现代化进程,我耳边不禁响起那首熟悉的旋律:我们的家乡,在希望的田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