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吴高翔

“送莲花碗”“还莲花碗”习俗传承距今已有300多年的历史。位于淮河支流——芡河南岸的石山、柳沟等古村落至今仍然延续着这一习俗。“莲花碗从南来,好像观音下莲台,要问菩萨何处去,我给东家送子来”经典唱段、唱腔,让盼子心切的人家神情亢奋、开心释怀。同饮芡河水的人家都把参与“送莲花碗”当成“行善积德、增福添寿”的公益,只要听说娶媳妇一年以上的人家还没抱上娃娃,就会确定相约“送莲花碗”事宜。

被村民们确定为“送莲花碗”人家也觉得脸上有光,能得到全村人认可,证明该户有人缘、品行端正。“送莲花碗”一般会选在每年农历正月十五举办(也有八月十五送毛冬瓜的,在冬瓜上用毛笔勾勒出孩子的图案,赠送给没添子嗣的已婚夫妇,只是图个喜庆、热闹,只是单单为了衬托一下过节的气氛)；芡河流域多以“送莲花碗”为最。受益“莲花碗”带来子嗣的家庭自然而然的“做东”,担负着将装满吉祥的“莲花碗”接力传递的责任。

“送莲花碗”仪式感满满。一般都会请来花鼓灯锣鼓班子助兴,也连带检验一下“碗头”的应变能力和望风说柳的本领。“碗头”也是发起“送莲花碗”的主事者,效仿舞龙队伍中的“龙头”领队演变而来,比拼的是个人阅览和“嘴上功夫”,在说说笑笑中“碗头”端着“四方官步”,声情并茂地唱起“送莲花碗”民间小调,多半效仿“四句推子”声腔:“从来没进新人房,新人房里人气旺,南海观音送子忙,焚裱令俺送吉祥,莲花放在放牙床,生男育女有主张”。稍事休息片刻,端起茶碗润润嘴唇,接着唱道:“莲花碗一举五男儿女,莲花碗一放儿女满堂,一送人丁兴旺,二送娃娃爬满床,三送来年怀抱状元郎,四送好事成双,五送平安吉祥,六送福气满堂,七送“五子登科”,八送子孙绕膝,九送莲花结籽,十送翠竹生荪”。其间,“碗头”从一唱到十,每唱一句旁边的人和东家都齐声地附和:“唱得好、道得妙、说得是!”。

送“莲花碗”是全村庄集体为“一家人许愿”的民俗活动,有“送”也有“还”。还“莲花碗”的仪式比送“莲花碗”要隆重、“排场”。等待受“莲花碗”恩泽的家庭孩子健康成长起来后,必须用心挑选“黄道吉日”还愿表示感谢。一般会选在孩子在三、六、九、十二周岁年龄段举行“还愿仪式”,要把原来保存好的“莲花碗”取出,再精挑细选出一只同样的大腕,老碗糊上紫红的莲花瓣、精挑细选的新碗糊上大红莲花瓣,两只莲花碗,选在正月十五“闹花灯”的“大日子”筹办,送“全帖”邀请参与送“莲花碗”的贵人欢聚一堂；此时,还碗的东家还必须从族人中另外选出十二个还碗的人,与送碗的十人正好凑成两桌,每桌选出一人为“碗头”,酒足饭饱之后,焚香鸣炮、敲锣打鼓、喇叭声声,引导着两支送碗的队伍沿着不同的方向朝着主事人家进发,由族人一路护送还回到原来保存“莲花碗”主事的家中。

“还莲花碗”最怕出现节外生枝的事情,抢“莲花碗”被民间视为很无奈的糗事,一般很少遇到。抢碗分为“武抢”和“文抢”两种方式,不管是“武抢”“文抢”谋划抢碗的人家要么在村庄里人缘不好,要么人气不旺,都是没有面子、也很无奈的事情。“武抢”是仰仗蛮力扰乱送碗的人群,毫无征兆地夺过“莲花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抢走的“莲花碗”是不需要归还的。“文抢”是老艺人的绝活,全凭被要求的老艺人真功夫,方能技压群雄。记忆里,老艺人早有预备,迎着送碗的队伍唱着“十五里边都是年、好事喜事连又连,莲花宝座门前过,寒门盼得菩萨来；菩萨来、菩萨来,人丁兴旺恁送来!”哀求的声调让人心软、感人肺腑。“碗头”和参与送碗的人们深受感染,心甘情愿地将“莲花碗”双手奉上。只不过“文抢”夺得“莲花碗”得碗的人家事后是要按照送“莲花碗”的礼节回谢。

石山湾、柳沟汊出彩的“送莲花碗”“还莲花碗”活动,送出的是祝福、祝愿,归还的是感恩、感谢,迎接的是和睦、和谐；是正月十五冬春交替自然规律赋予“莲花碗”的特殊功力,还是上古元宵节推助“美好愿望”得以实现,无从考证。一只“莲花碗”穿越时空隧道,奉行的是邻里和睦、友善,传递的是同德、同心,许下的是祈愿、点亮的是诚信。至今,这一习俗依然承载着“成人之美”的古训,薪火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