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敏
一次小学同学聚会,谈到了我们的老师,一位同学非常感伤地说:“你们还不知道吧,数学刘老师走了,家里还有一个痴呆的孩子,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呢,太可惜了……”
我的心突然揪紧了。
我的刘老师!
小学毕业后虽没再见过,但就像埋在灰尘里的珍宝,经风儿吹拂,突然他就那样鲜亮地在我面前出现了……
小学的我胖胖的,剪着齐刷刷的刘海,又黑又厚重的头发经常在后勺脑倔强地翘着,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加上我的性格又大大咧咧的,经常将乘号看成加号,将除号看成减号,让数学老师哭笑不得。
我就这样懵懵懂懂地过了三年,四年级开学第一天有人说我们换了数学老师,但我并没有太在意。一进班级就看见了他:瘦且高,灰色的中山装,领口扣得很严谨,黑色的裤子,黑色宽口手工布鞋。由于太瘦了,他脸颊两面都凹陷了下去。但那两双黑溜溜的大眼睛,从黑方框眼镜中射出来的光,是如此犀利热情。
都说适应新老师是需要有过程的,但我记得第一节课,他就紧紧地抓住了我们的心,他的课生动活泼,化繁为简,多年来让我厌恶的数学,竟然变得那么可爱有趣。以后的每天我都期盼着上他的课。
但我的坏毛病还是没有改。
刘老师亲切地称我:马大哈。一个女孩子得到这样的绰号,并不光彩,但我却愿意听他这样叫我。他经常将我叫到办公室里订正作业、讲解题目、纠正笔记……他总是那么执着地想要纠正我的坏毛病,但我还是如此。
那一天他终于生气了。说我的作业做得非常凌乱,即使对了也让人看了特别不舒服。于是他让我留下来,不干别的,就用尺子写一百个等号。我心想这也太简单了,还能跟老师多待一会儿,挺好的。
哪知放学后,他将我带到操场的花坛边,让我画,等号每条边都是0.5厘米。那天阳光很好,花坛中的花很艳,我打开本子拿出尺子开始画等号,一开始怎么也画不整齐,不是上横向右歪,就是下横向左歪,刘老师就让我擦了重画……就这样,我才画了10个等号,就已经累得满头是汗。一回头,刘老师竟然从校后宿舍里端了一大碗米饭,站在我后面吃了起来。
如果说画等号的累还能忍住,但这饭菜飘香的诱惑实在让人难受!他蹲下来,还在纠正我等号的不整齐。我却一直在看他碗里边的饭菜,记得堆的冒尖的大海碗里有一些辣椒炒苞菜,上面还放了两块带鱼。我偷偷咽了好几口口水。
他也观察到我的囧,不禁莞尔:“马大哈,你个馋猫,要不然让你师娘给你也盛一碗吧,吃饱了再接着画,今天一定要让你明白:做人做事一定要严谨的。”我羞红了脸,赶紧认真画了起来,不知不觉画完了一百个等号。一抬眼,看见了放在我身旁花坛上的一碗饭,上面堆了苞菜,还有三四块带鱼。刘老师温和地让我先吃,面对着那一碗诱人的饭菜,我向刘老师深深鞠了一个躬,转头飞也似地跑走了。
从此我的数学成绩,一路飙升。
今天听同学说了刘老师的如此情况,我心急如焚。
第二天,我就通过各种关系,找刘老师家庭的号码。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我用颤抖的手拨通了号码,用颤抖的声音询问对方:“是刘老师家吗?”那边有一个苍老但爽朗的声音响起:“是啊,我就是刘老师,请问你是谁呀?”吓得我差点将电话扔了!我强打精神:“我是您带过的马大哈……”“马大哈……让我想想,好像是那个胖胖的丫头……”“对对对,您还记得呢……”这通电话我们聊了半个多小时。
后来才知道原来同学聚会讲起的刘老师是另一位!
这真是个珍贵的误会!
看样子,刘老师说的没错,我真是个马大哈!
作者单位:蚌埠第二十六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