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楠
去学书法的原因,因为父亲觉得写一手好字对女孩子来说很重要,而我性格柔顺。但是,第一次握住毛笔时,我就喜欢上了。尤其面前的这位赵老师,还是那么的清癯俊秀、温文尔雅,笑起来那么的慈祥。
二十多年前的故乡娴静可爱,不似今日这般喧闹拥挤。在当时连字帖都不容易买到的小城,为了一个古典的梦,我们共同安静地坐下来。净几明窗,翰墨生香。
应试教育年代的课业着实不轻松。闲暇的时间,一周求见老师两次;或者打固定电话,虚心求教。总有些人把练字描述得精疲力竭,但我从来不知道所谓的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苦不苦。本来就没有像别的孩子一样放学后聚集游玩的习惯。课余,静默地临贴。窗前,树影婆娑,风景都慢下来了。那种快乐甜蜜稳妥,仿佛生活本该就是如此。
老师很温和耐心,给我挑印料、刻印章,给我讲碑帖背后的故事。老师说:“你悟性好,难得的好”。那我们首先要把基础打好,练唐楷,临帖,踏踏实实地写。不急着学行草,不炫技。
我知道自己未必有多好的资质,这是老师的教学方法。是的,如果当时说我写得不好,也许我就不写了。对于一个心性敏感的女孩,这是唯一的选择。
那是一段多么美好的时光。在师兄师姐们都为了各种比赛、考级疲于奔命时,沉浸于年少成名、各种炫技似的花式练习时;我们两个人,慢下来,慢下来。在老师的教诲下,我一次又一次地翻阅颜鲁公的生平,倾听先贤的心声。人正、心正,那么你的字,也就成了。
那一年,老师南下广州并最终定居。在年少的心里,即使分别,也有“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诗意,又是“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祈愿。既然,现在的生活无法给予你所想要的,那么,远行,是对艺术的追索,也是对自我的成全。这一点,在后来看来,我和老师是多么相似;为了追求理想的生活,都不惜付出沉重的代价。
许多年后回想,那些教育,是之后任何一所学校中的名师,都无法给予我的。立身正直、善良、在喧嚣中坚持自己的主见;认真练字、踏实做人。望着窗前被微风剪碎的流云,不禁令人感叹:随着时间的流逝,当我们回首往事时,总发现某些记忆已沾满灰尘,某些记忆却仍栩栩如生。
“还好吗?”
“嗯。”
“还写字吗?”
“是的,在写的。但写得不好。”
“要一直写。”
“我会的。”
老师不问我是不是参加比赛,是不是得奖。只要在写,就好。如果房间洁净,心中安静,整间屋子里只有我一个人,连影子都悄然藏匿起来;这时,我最愿意做的事情就是写字。艰难的尘世,已经磨掉了我所有的矫情、浪漫、小情调,只有这点小小的爱好,仍顽强地支撑起我的气场。写字,是为了超越日常生活所做的力所能及的努力。
“虚空无处所,仿佛似琉璃。诗境何人到,禅心又过诗。”值此教师节即将到来之际,特作此文,纪念过往,并感谢赵老师。
作者单位:民建蚌埠市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