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璧县北面有一个小镇,三面环山,一面临河,镇中鼓楼老街,错落有致,素有“小川藏”之名。40年前,镇上有一刘姓大户人家,男主人是一个文化人,身材高瘦,容貌俊逸,颇具古人之风,祖上中过秀才,到他这里开始经商,多年打拼盖起了三层小楼,在当地算是小有成就。

男主人为人和善、谦虚,逢年过节,都会把自己经营的鸡蛋、花生、油料给邻居、亲戚逐户送过去,对他们的需求之事也是竭力去做。他膝下二女一男,二女儿梅子长相清秀,机灵聪慧,在三娃中最得父亲喜爱。梅子在三岁时仍不会走路,父亲焦急万分,背着她北上南下,跑遍各大城市医院,试用多种治疗方法都没有效果,名医、专家也不得其因。无奈只能暂时放弃,回家静养,父亲为她“量身打造”一只簸箕,并在一侧拴了一根红绳子,可抱、可拖,也可供她自行“外出”挪动。梅子聪明也很坚强,坐在簸箕里,脚蹬地、手撑地,艰难地“行走”着。早上,坐在大院门口,目送父亲出车拉货,上午的时间就看姐姐丢下的旧课本；中午,挪出来在院中晒太阳,这是医生交代的“必修课”；傍晚,夕阳西下,晚霞染透了半边天,望着远处小伙伴在草垛里捉迷藏、槐树下荡秋千,梅子满眼“酸楚”,心意难平,就盼着爸爸早点回来。

梅子从小就是开朗、好动的,虽身体“有恙”,每日父母的陪伴和宽慰,让她更加坚定战胜困难的信心。一个夏日的晚上,蝉鸣不绝,蛙声阵阵,村部邀请镇上放映队来放一部抗战影片,小伙伴们都早早抱着小板凳跑去操场“抢”位置,父亲出车还没回来,母亲怕聚集人多不安全,在家安顿好梅子,带着姐姐、弟弟去了村部。梅子一人在家,有吃有喝,倒也惬意,可是不一会儿,听着不远处转来的枪炮声,便心急如焚,她把簸箕上的红绳缠绕在腰间,在院中找寻两块厚布条绑在手上,果断地向操场“进发”。路虽不远,难如登天,梅子一路走走停停,连蹬带爬,待挪到操场已是满身的泥水和汗水,电影也已经接近了尾声。

及至年长些,梅子对经商很有兴趣,缠着父亲带她一起拉货,父亲蹲下来,看着簸箕里双目闪烁、灵动可爱的闺女,紧紧将她抱起。此后,没有特殊情况,父亲便带着梅子外出拉货,梅子也会早早地自己挪到车里,路上陪着父亲聊天、讲故事,到了货场,她学着点货,父亲不在时就在车厢里帮助看货。邻居二大爷欠钱半年,催了几次未还,梅子知道后趁父亲不在家,“驾驶”着簸箕来到他家门前,诉说着家中的“困境”和苦楚,望着脚边的“簸箕女孩”,二大爷一声叹息,如数掏出了欠债。

世上没有白费的努力,不能改变环境,但是可改变心境。上学后,同学们的疑惑、奇怪的神情和言语,梅子不为之动,始终是乐观积极的,友善面对周边的一切事物。是上天的眷顾、亲情的灌注,抑或是自身不断的努力,三年级开学时,梅子站起来了,望着父母的眼泪、邻人的祝福、伙伴的欢呼,那一刻,梅子心中充满了感动、感谢,整个人也已绚烂成花。

拿破仑说过:真正的才智是刚毅的志向。凭着多年“簸箕”生涯和对美好的追求,梅子一路向前,不言败、不气馁,大学毕业取得双学士学位,进入北京一家外企工作。经过不断打拼,自己又经营和参股了五家公司,结婚后还有了一个儿子,身形高挑,举止端稳,神形酷似外公,闲暇时,梅子也会和儿子聊起“簸箕”中的故事,然儿子总是在疑惑中,不敢相信这不可思议的经历。

梅子创业多年后回到家乡,在蚌埠与朋友合伙开了一家文化传媒公司,疫情防控期间,她积极参与公益事业,为多个封控小区捐赠、运送蔬菜和粮食。我在小区值勤时,有幸与之相识,她也是文学爱好者,每天再忙都会坚持看书、写笔记,彼此交流日益增多,得知她的经历甚为感慨,亦将其经历作为自己努力前行的明灯。

（作者 蔡永清 编辑 徐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