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 敏
灰蒙蒙的天空飘起了雪花,我站在窗前望着对面楼宇里次第亮起的灯光,想念女儿的思绪开始在心头翻转。
自从女儿出国后,每天傍晚总是习惯性地到她的房间待一会,这也是我们约定视频的时间。我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看着桌上的电脑和书籍,每每这时,总能想起女儿伏案学习的样子。窗外的景色模糊了我的眼睛,夜色渐深与我心底的思绪一同蔓延。
脑海里涌现出前年九月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送女儿出国读研的情景。
“陌生的国度要提高安全意识,做好自我保护。”爱人拍着女儿的肩膀叮嘱。女儿办好行李托运,拿着机票和护照过安检,走到拐弯处回头微笑着向我们挥挥手。我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渐行渐远。这一瞬间,触动了我埋藏内心已久的寄望和担忧,既寄望女儿学有所成,又担忧她不适应国外的生活和学习环境。“放心吧!她能照顾好自己。”爱人拉着我的手走出机场。
在焦虑中度过了一夜,到了第二天中午收到女儿的信息。“安全落地,已上校车。”短短几个字让人如释重负。校车到公寓后,她又发来视频让我们不用担心。“吃完饭先休息,行李明天再收拾。”考虑时间不早了,加上长途劳累,我们嘱咐她。
“儿行千里母担忧”。无论孩子多大,走多远,在父母这里永远都是牵肠挂肚。从她飞走的那一刻起,我的忧思徒增不减。日子就这样在焦虑中过了一个多星期,我们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女儿感染上了“新冠”,不过幸好有同学的照顾,一周后便康复。隔离结束,她很快就融入学校的生活。从女儿发来的照片中,我们看到有英式建筑的教学楼和图书馆,绿茵茵的草坪上和平鸽觅食,湖边有许多天鹅等着抢食路人撒下的食物。她每天有6—7个小时的课程,班里来自各国的学生分成二十人为一组的团队。女儿和不同肤色的人聚在一起,快乐地学习着。由于时差关系,我们约定在互不影响休息的时间段才发起视频聊天。她的学习生活逐渐步入正轨,一切都按部就班又充满期待。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远方的你此时此刻在做什么?我在等信息的时间翻看着手机。
“今天下厨烧了一桌美食,邀请同学们共迎新春”“今天在伦敦街头现场操作心肺复苏,获得英国签发的急救证”“和同学一起为马尔代夫酒店写策划书”“今天参加拯救企鹅行动”……女儿每天下课回到公寓自己做饭,饭后跟我们说今天发生的事情,在诉说中和我们分享快乐,分担忧愁,分析他人,审视自己,建立自己的人生观和世界观。我们从话语中了解她在校的学习和生活近况。“妈妈,母亲节快乐!给您订了鲜花和蛋糕”“老爸生日快乐,永远健康”“雅卓中秋快乐,月圆之夜心系着你”“去医院打疫苗时看清药品批号”……远隔万里的微信聊天,有相互的问候和祝愿,还有相互的勉励和规划。不知不觉中,我翻阅了一年多来和女儿交流的点点滴滴。
如果说女儿没出国前是我们引领的话,那现在的情况完全颠倒过来了。她带着我们走进并初步了解了一个全新的世界。她利用周末感受了牛津、剑桥等大学的学术与文化底蕴,还在假期游览了英国峰区、湖区、白崖以及欧洲几个国家。金色的阳光下,女儿在教练的指挥下从少女峰一跃而起,像鸟儿一样自由地飞翔在1300米的高空。这段跳滑翔伞的视频震撼了我。真美啊!湛蓝的天空中,金色的阳光围绕着她,把青春蓬勃的女孩渲染得魅力四射。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女儿陆续发来了去欧洲几个国家旅游的vlog(视频记录)。她在日记中写到,“毕业季和同学去了世界的尽头——冰岛,用任何言辞都不能表达这里的神奇和纯粹。”“这是一个充满挑战的地方,在海拔4478米的马特洪峰身边,看到了世界上最美的景色。这是在书本上体会不到的,到这里我才体会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意义。”我们从这些视频里读到了神秘和美好。
她在留学的这段时间里,经历了很多来自不同文化的冲击和碰撞。比如,刚去时坐错火车、申请三次都未通过的银行卡、遇到伦敦工人罢工火车暂停、开卡丁赛车受伤、旅游时遇到小偷,最后都化险为夷。其中也有很多收获,与各国同学建立友谊,学会了做港式漏奶华、菠萝焗饭等多种美食。
四百多个日日夜夜,对女儿的思念从未停止。思念是忧虑时分难眠的长夜,是跋涉许久迎来的高光时刻。
“滴滴滴!”此刻的信息就像一个快乐的音符悦耳动听。我点开女儿发来的毕业典礼视频,毕业生在音乐的伴奏下,列队以获得博士、硕士学位的顺序依次走上主席台接受校长祝贺。当主持人宣读女儿的名字,她自信地走上主席台,恭敬地和院长握手,还没领毕业证先来个自拍合影。“这么严肃的场合,你是去搞笑的吧!”我训斥中嘴角不由自主地慢慢上扬。“这才是咱中国留学生积极乐观的精神嘛。”女儿回了一个调皮的表情包。
转眼间又是新的一年,女儿就要完成学业回国了。蓦然回首,在追梦的路上,她一直在努力向前奔跑,更多是欣喜她的变化和收获,漂洋过海去留学追求人生不同的体验,体味异国风情和文化,开拓视野让思路更开阔,有更多的选择。留学的日子在人生长河中很短,却让我们和女儿异国两地共同成长。知足感恩不限于孩子,作为父母同样感恩女儿带给我们充实和满足。
静静的夜晚,我的思绪越过高山大海,飘向万里之外的英国海港……
（图片由作者提供 编辑 徐怀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