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焕俭

清明时节,春风拂面,万物复苏。说起“春”字,我不由得想起祖父。祖父诞生于人杰地灵的淝北古村东南海,人称“万春公”。

东南海,坐落四方湖北岸,古时以水兴市,这里为春秋古向国和秦汉古向城的水运码头,陆地毗邻三官村,水域与北魏军事要塞团城隔淝相望,是沿淝李氏家族重要发祥地。沿淝沿淮十数个村庄的李氏人家,均由此村迁出。

考清宣统三年《李氏宗谱》,祖父是明朝大将莒国公李远后裔。从李远父亲李恒算起,传到我祖父已历经十九世。旧时,李姓班辈用字严谨,“万”是我祖父在家族中的辈分,“春”是祖父学名。我曾祖父“延掌公”家境贫寒,无缘诗书,他老人家能用“春”给我祖父命名,配上班辈的“万”,名曰李万春,实乃不凡。唐人阎朝隐诗曰:“三月重三日,千春续万春。”

“万春”用字高雅,寓意深远!我想,曾祖父延掌公,语出珠玑,给我祖父名字选个“春”字,令子孙后代击掌叫绝!

我祖父两代单传,祖父、曾祖父均为独子。我的祖母来自怀远“宫宋杨林”四大家的宋家,人称宋老孺人。

祖父家徒四壁,十八岁与祖母成亲,为了生计,只身到怀远美国教会开办的民望医院,当了名出苦力的挑水工。祖父是个勤奋上进的人,他深知没有文化受人欺负的痛苦,在美国民望医院务工期间,报名参加了“怀远工人业余夜校”,从“中国、工人、农民”等简单的文字学起,历时六个春秋,能读书看报写家信,达到高小毕业的文化水平,那些高高在上的美国人,从此也高看祖父一眼,祖父的工作也由挑水工,先后调换为养花弄草的园艺工、做西餐的厨师。

祖父说:“李氏家训就有诗书耕读,有了文化,眼界开阔,办事效率高,美国人给我增加了工资,生活条件好了,我们就在怀远西门岗安家落户,你奶奶带着你父亲、叔叔和你几个姑妈,从老家搬到怀远县城。你父亲你叔叔和你姑妈们,凡愿意读书的,我都将他们送到学校!”

祖父说到做到,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父亲离休干部履历表中,有青少年时期在“怀远衙前街小学、怀远淮西小学、怀远初级中学”读书的文字记录,从而印证了祖父呕心沥血,培养子女的良苦用心。

1937年“七七卢沟桥事变”,日军大举进攻中国。1938年2月4日,日军攻占怀远县城,到处烧杀抢掠,奸淫妇女。祖父带领全家躲进民望医院美国租界。1941年12月7日,日军偷袭美国太平洋舰队基地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美国成为日本的敌国。驻怀远日军,没收了美国教会民望医院资产,赶走了美国医生,选用日本医生,改名为“大和医院”。祖父不愿为日本人服务,带领全家逃回淝北故里。1944年冬,新四军“三进淮上”,拔除宿怀两县交界的顽匪韩金山部木城圩和十三座连环寨,成立中共宿怀县委、县民主政府。故乡因距敌占区怀远直线距离不足二十里地,成为宿怀县东部游击区。祖父家坐落在芦荡遮天蔽日的四方湖畔,又在村庄东首,单门独院,红枪会首领出身的宿怀县淝河区副区长梁之久,打游击常在祖父家食宿落脚,与祖父结下深厚友谊。他鼓励祖父送子参加共产党领导的部队。经梁之久等人介绍,我父亲在中共豫皖苏军区六分区参军入伍,淮海战役期间分配到支前兵站,新中国诞生转业到怀远县粮食部门。

祖父生于清光绪二十一年,卒于1981年秋,享年86岁。他老人家爱国爱家,自强不息,宽厚仁慈的品德,是留给子孙宝贵的精神财富。（编辑  徐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