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 敏
过了端午节,渐渐逼近的滚滚热浪,开始烘烤起大地。
换了老粗布凉席,打开空调电源,拿出久违的蒲扇,一切准备就绪。打量眼前的夏季装备,不觉思绪飞扬,飘飘悠悠,想起了儿时的夏天,那段永远忘不掉的美好记忆。
时间定格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端午节前后,母亲便开始整理收纳了。要说过日子,母亲绝对算是精明好手,一条父亲的旧裤子,剪下裤腿两头拼接,被母亲缝制成了席套,经济实用,且卫生透气。蜷缩的三张凉席,终于舒展开来,先在太阳底下晒个日光浴,再经母亲温水抹一遍,便分别找准了各自位置。每天睡觉前抹凉席的任务,也因此落到了我身上。
于是,漫长的夏季,从我抹凉席开始啦。
一般都是吃罢晚饭,锅碗瓢盆洗刷完毕后,我端来一盆凉水,再倒进半瓶热水,有时,我会洒几滴好闻的花露水进去,等躺下时,能闻到一丝清清凉凉的薄荷香味来。用温水抹凉席,是父亲教我的,有啥讲究父亲没说,但我一直延续到现在。
抹凉席,有主次之分,要先从父母的床开始。父母的席子是细竹篾编的,席面手感凉爽舒适,编织的花纹也十分漂亮。印象中,是父亲托朋友从皖南或浙江捎来的,而且价格不菲。因当时每家用的基本是藤草席或芦苇席,这让左邻右舍好生的羡慕。由于使用时间长久,加上汗渍的浸透磨痕,竹席的表面滑溜溜的且油光泛亮,仿佛一幅时光画卷,记载着年轮的变迁。偶尔,遇到父亲出差,我和妹妹会蹭到母亲床上,感受一下竹席带来的丝滑凉意。
接着,是抹我和妹妹的席子。从记事起,母亲就不让我们睡竹席,一直坚持用蒲草席。蒲草席摸上去特别柔软,散发着一股清香的草木味,连枕席也是同款。临睡前,嗅着淡淡的清香,做个深呼吸,好让自己尽快进入梦境。哥哥用的则是略微粗糙的一般席子,有时我们到楼顶上乘凉,舍不得用自己的,就揭下哥哥的席子。后来哥哥当兵去了,那张席子,彻底让我们打粗用了。
抹席子,并不是轻松活。父母的床大,要爬上床去,弯腰曲背跪着,至少洗两遍毛巾才能抹完。我喜欢一鼓作气做事,尽管,每次抹完后自己一身的臭汗。洗好澡惬意地躺下,感受到凉席带来的舒适,成就感也就十足了。
其实,竹席具有透气性好,天然环保,耐用性强的优点,尤其适合儿童和敏感人群使用。早在宋代,苏轼《玉堂栽花周正孺有诗次韵》中就写道:“竹簟暑风招我老,玉堂花蕊为谁春。” 诗中不仅描绘了夏日暑风中,竹席带来的清凉感,还以玉堂中的花蕊为谁而春,形成了一种对比,展现了诗人对美好时光的向往。
如今,随着社会的进步和发展,人们变得娇贵了起来,一到夏天,都躲进了空调屋里,厚厚的席梦思垫子,铺上床笠,盖着夏被,很少有人去体会竹席的滋味。
回忆往事,百感交集,仿佛又回到了那段如梦岁月,故人的音容笑貌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