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打正着

□李焕俭

从前,涂山脚下有位石姓农人,他在家门兄弟中排行老六,村坊邻居都叫他石六子。六子的妻子姓赵,儿子叫拴柱。人们记不住六子妻子的大名,都喊她拴柱娘。这拴柱长得又聪明又可爱,八九岁就能帮大人放牛割草,看护石榴园子。六子家的屋后有一棵粗大的老皂角树。那时,还没有肥皂、洗衣粉什么的,拴柱娘洗衣服,只要把树上的干皂角摘下几个,放在温水中泡泡,用皂角液就可以洗去衣服上的油渍泥污。六子和拴柱娘两口子过惯了穷日子,全家人身上穿的,床上铺的盖的,都是拴柱娘用纺车子扯着棉絮子,摇儿摇儿纺出棉线子织成的。她家手工织布机织的老粗布,都是本色,能不染都不染。

这年秋天,拴柱娘给拴柱缝了一件白粗布的褂子。拴柱穿上新褂子,在石榴园中又是蹦又是跳,别提有多高兴啦。可是乐极生悲,一不小心跌进小水坑里。腿跌破流了血,拴柱并没在意,娘辛辛苦苦缝的那件刚穿两天的新褂子,沾满了污泥浊水可愁死他了。拴柱怕娘吵他,回到家里,偷偷地弄了一盆水洗起褂子来。清水洗那褂子上的污泥,哪能洗净呢?拴柱一急,想起娘用的皂角,可是那干皂角挂在房梁上,拴柱取不下来。这时,拴柱转眼看到家门口堆着一堆石榴皮。拴柱心想,皂角皮涩能洗脏衣服,这石榴皮同样涩难道不能洗衣服?拿不到皂角我就用石榴皮试试。说干就干,他把石榴皮放在温水中泡出汁,蘸着汁液洗起白褂子来。洗着洗着,那褂子竟变成绿黄色了。拴柱见大事不好惹了祸,哇的一声哭了。石六子和拴柱娘回到家里,看见拴柱手里的褂子,大吃一惊,这崭新的白褂子咋变色了呢?听拴柱哭着叙说来龙去脉,石六子对儿子的话半信半疑,于是就将石榴皮煮成水,拿块白布试验起来。没想到石榴皮果真能染布。这染过的布不仅颜色好看,还不掉色。这下子石六子和拴柱娘可乐坏啦。晚上,两口子絮絮叨叨,盘算着如何用这石榴皮开个染坊店,兴奋得一夜都没感到困。

经过几天张罗,石六子的染坊店便在涂山脚下开张了。人家染布的颜料要花钱买,六子家染布的颜料是石榴皮,石榴园里到处都有,手到擒来,又不花分文,那染布的成本当然比同行们低得多。凡是送布请他染的,钱给多给少他都染,从不嫌手工费低。物美价廉,诚信经商,这生意越做越大,钱越赚越多。攒足了本钱,六子两口子就把染坊搬到城里,打起了石记染坊的招牌,没过几年就发了家,成了染布行的石老板。说起这开染坊的起因,石六子笑着调侃:“嗨,这个哇,多亏俺家拴柱石榴皮洗白褂子——歪打正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