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　心

□李丛昕

本世纪初,我退休后移家龙子湖畔。

小区初建,入住者绝少。触目是荒草芜秽,建筑垃圾。

人的天性,都喜欢住个舒适的环境。况且,我和老妻少长农村,见惯的是庄稼,习惯的是劳动。与其闲着无事,倒不如自己动手来改善居住环境。老妻患有慢性病,闲中多愁,倒不如干点体力活儿活动活动手脚腰身,借以消解闲愁,说不定还是养生的一大妙法。

说干就干。于是我们购置了几件工具,先从自家居处的空地着手,铲草翻土,清除烂砖碎石。汗水没有白流,大约一个月光景,便开垦出几片宜栽宜种的好地。

路人见状,指着那些隙地提醒说:这里都是将来的绿化用地,属于小区居民共有,不是谁开垦出来就会归谁。这个我懂。但是,清除荒秽,防止蛇鼠出没,减少蚊蝇滋生,有啥不好?至于将来嘛,不论怎么规划绿化,我都“服从”。

新来的芳邻纷纷效仿,荒地很快变成了一块块菜地。后来者有的也想种点菜玩却没有地了,先开者便爽快地让出一块。这样一来,大家在劳作中互相熟悉,有了不错的交流场所和机会,共同分享着别样的快乐和友谊。人勤地不懒,种出的蔬果,自家怎么也吃不完。首先想到的是互通有无,互相品新尝鲜,多余的便广送亲友,以至于惠及路人。那种新建起来的邻居关系,想起来都让人欣慰。

后来入住者渐多,且有了物管,绿化地带也开始实行绿化,统一管理。菜虽然不许种了,但大家栽下的花木都已长大。点缀其间,为低矮单调的绿篱增色不少。

我所栽下的几种花木,除草,浇水,喷药,施肥,疏果,修枝等等工序虽说样样不可或缺,劳动量都已大为减少。徜徉树下,与其说是劳累,不如说是观赏,是享受,是读书过后的精神调剂。放眼窗外,或新芽勃发,杂花生树；或绿叶扶疏,鸟鸣悦耳；或果实渐长,累累压枝；或雪覆枝条,澄明满目。有时家中坐累了,我便走出庭户,伫立树下,仰观俯察,羡万物之得时,悟人生之真谛,可解无端之烦忧而增无穷之闲趣。

院内邻居,大人喜的是桃花灼灼,榴花似火；孩子们嘴馋的,则是脱涩的青柿子,蜜甜的无花果。当此之际,这种共赏共享的满足感,不知多少倍于独享独乐。

然而,世间少有百年长住之屋,更无长生不老之人。更何况,我们都是年过八旬的独居老人。每念及这些充满生机装点小区的花树果木,我便会想到它们将来的归依。但愿芳邻都能善待它们,勿剪勿伐,更不要无端地药杀。如果有人接手管理最好,要不然,我便将它们拜托给物业公司的负责人。此为夙愿,也是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