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巳日与二子迨过游涂山荆山记所见①

苏 轼

此生终安归，旋轸②天下半。

自注：昔自河南赴杭州过此，盖二十年矣。

朅来乘樏③庙，复作微禹叹④。从祠⑤及彼呱，象设偶此粲⑥。

自注：山有启庙，谓涂山氏。

秦祖⑦当侑坐，夏郊⑧亦荐祼。

自注：庙有此翳，有鲧庙。

可怜淮海人，尚记弧矢旦⑨。

自注：淮南人谓禹以六月六日出生，是日，数万人会山上，虽传记不载，然相传如此。

荆山碧相照，楚水清可乱。

刖人有余坑⑩,美石肖温瓒⑪。

自注：荆山下有卞氏采玉坑，石色如玉，不受鑱刻。取出山下，辄变色不复温莹。

龟泉木杪⑫出，牛乳石池漫。

自注：龟泉在荆山下色白而甘，真陆羽所谓石池漫流者。有石记云：唐贞元中随白龟流出。

小儿强好古⑬，侍史⑭笑流汗。

归时蝙蝠飞，炬火记远岸。

作者简介

苏轼（1037-1101),字子瞻，号东坡居士，北宋嘉祐进士，眉州眉山（四川眉山）人，著名文人，“唐宋八大家”之一。其诗、词、赋、散文成就极高，且善书法和绘画。苏轼仕途艰辛，命运多舛，屡遭贬官。在杭、颍、扬等州上任，多次路过濠州涂山（今年埠涂山）。该诗为元祐七年（1092),苏轼舟泊涡口，游涂山荆山所作。

［注释］

①迨、过：即苏迨、苏过，苏轼的两个儿子。

②轸：车厢底下的横木，此处代指车子。

③朅来：揭来，犹言来、归来，来到。樏（léi):登山的用具。相当于木制的肩與。

④微禹叹：《左传·昭公元年》记载刘定公赞叹大禹的话。微禹：没有大禹。

⑤从祠：随着大禹受到祭祀。彼呱：指大禹的儿子启。《尚书·益稷》：“禹曰：‘启呱呱而泣，子弗······’”故诗人以“彼呱”代指启。

⑥象设偶此粲：此句是说大禹像旁边配受祭祀的有他美丽的妻子涂山氏女。象，作者自注：谓涂山氏。偶：配偶。此粲：这样美丽的女子。

⑦秦祖：秦朝嬴姓的祖先伯益。伯益佐助大禹治水，故在庙中也有他一席之地。侑（yòu)坐：陪侍，陪坐。

⑧夏郊：指夏代对其祖先鲧的祭祀，是为郊祀。祼（guàn):古代酌酒灌地的基礼。

⑨淮海人：涂山地古属徐、扬二州，处于淮河与黄河之间。故诗人称当地民众为“淮海人”。弧矢旦：孤矢为古星名，又名天弓。《礼记·内则》：“国君世子生······以桑弧蓬矢六射天地四方。”旦：本意为早晨，该处指诞辰。强调说大禹的诞辰尚被后人记忆着。

⑩刖（yuè):断足。古代的一种酷刑。卞和献璞曾遭此刑。余坑：取玉璞后留下的坑。

⑪肖：类似。温瓒：温润的玉石。

⑫龟泉：白乳泉原名白龟泉，泉畔有石记云：唐贞元年间，泉内曾流出白龟。泉在荆山北麓，为著名风景区。木杪：树梢。

⑬好古：喜爱游赏名胜古迹。

⑭侍史：古时侍奉左右，掌管文书的人，意为侍从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