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下,草长莺飞,山花烂漫,春意正浓。蚕豆花虽然开得不如桃花娇艳,也没有梨花清纯,但也是姹紫嫣红、芳香浓郁,吸引着不少的游人流连其间。

“蚕豆已经长出来了!”正在花间拍照的一个女孩突然有了惊喜的发现,她的惊叫瞬间打破了人们沉醉于赏花嗅香的宁静,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小女孩,小女孩有点不好意思,脸羞得如同蚕豆花一样粉中带红,低头含笑。

原来靠近蚕豆根部的枝杈上,在凋谢的花朵下面,一只只嫩嫩的荚果从叶腋里伸展出来,荚果肥厚,表皮翠绿,还披上一层细细的绒毛,胖胖的,嫩嫩的,用手捏捏,还弹性十足。

“是呀!再过月把就能吃上新鲜的蚕豆了。”一位老爷爷也凑过来看热闹,“蚕豆一旦结荚,长得非常快,它们会一天一个变化,五一前后,就可以吃了。”

“五一就可以吃了!”我一听到“吃”字,两眼就闪起光来,一副吃货的形象顿时展露得一览无余。

记得,每到蚕豆上市的时候,剥开充盈的绿荚,三五颗蚕豆米并排横卧在襁褓里,就像产房里刚刚出生的多胞胎婴儿,个个鲜嫩嫩的,闪烁着清新、明艳的生命灵光。这时候,母亲总会给我们做上几道关于蚕豆的菜肴,如:清炒蚕豆米、红辣椒炒蚕豆米,尤其是鸡蛋炒蚕豆,那叫一个绿黄分明,清爽可口。金黄色的鸡蛋在嫩绿嫩绿蚕豆米的陪衬下,倍感鲜亮,犹如一碟装饰富贵的鲜花,艳压满桌的菜肴,成为大家餐桌上的宠儿,倍受欢迎。

又过一段时间,蚕豆就成熟了,农家人把它晒干扬净,装藏库存,以备后用,我的母亲就是一位收存蚕豆的好手。

还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回老家看望母亲,临走时,母亲非要送我一些蚕豆,说是自己家种的质量好,带给孩子炒了做零食吃。但由于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袋子,母亲还连忙从她的“百宝箱”拿出来一块金黄的布料,缝了一个小布袋,然后装上她精心挑选的几斤蚕豆,最后还用一段绿色的毛线扎上袋口。

我临走时,母亲非要送我去乘车。那时候,我们老家的交通非常不方便,要步行到离家四五里的集镇上,才能乘上通往城市里的大巴车。那年,母亲已经是八十多岁高龄的人了,但母亲腰不弯,腿不疼,走起路来,就像一阵风,让我这个身强力壮的大男子汉都感到自愧不如。多少次我想接过她手里的那袋蚕豆,让她歇一歇再走,她总是说不累,也一直走在我的前面,带着我走向通往集镇最便捷的小路。母亲一边走一边和我聊天,总是聊我不在她身边的日子里发生的人和事,有让她高兴的,也有让她愤愤不平的,有乐事也有她的烦心事。

母亲把我送上开往城市里的汽车后,她却没有忙着离开,而是一个人一直站在路边向我挥手,不管我怎么示意让她回去,可她一直没有离开,直至我转过弯去,看不到了她的身影……

由于乘车的人很多,上了车我很久都没有找到座位,虽然我一直都是在站着乘车,不管汽车多么的摇晃,或者乘客多么的拥挤,但我都没有放下那袋母亲亲自把它送上车的蚕豆——手提累了,我扛在肩上,肩膀累了,我抱在胸前……如同拉着母亲的手,一样温暖和不舍。可是,没过多久,却从老家传来了母亲意外病逝的消息,我崩溃了……

看着眼前一大片正在盛开的蚕豆花和那刚刚结出的一只只娇嫩荚果,我眼睛湿润了,仿佛看到了一个身影在我的前面为我拨棘探路,带我一路前行……

我爱春天,更爱春天的蚕豆花儿艳。（作者：张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