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河五条河,淮浍漴潼沱。”作为生长在浍河之滨的渔家孩子,我时常回味那一段菱角飘香的童年岁月。

每年九十月份是野菱角成熟的时节,它虽算不上是名贵的水生植物,但却被浍河边的人们称为“水下落花生”。

记得孩提时代,我常常与小伙伴们或荡舟河面,或畅游嬉戏,或摸鱼捞虾,或摘食菱角。更多的时候,我会站在浍河岸边,静静地向河面上的一片片菱荡远望。只见一簇簇菱叶漂浮在河面,挤挤挨挨,铺天盖地,碧如翡翠,仿佛一幅水墨丹青。那一层层油亮的菱叶在炽热的阳光下蹿起一寸多高,把湖面遮蔽得严严实实,给人以“绕城菱莲一千顷,三秋菱歌满街头”之感。

有时泛舟河面感觉疲惫时,我们小伙伴会将小船划往菱荡中央,一股股夹杂浓浓菱叶的清香霎时扑面而来。菱叶会开花,一朵朵娇小晶莹的四瓣白色小花,如同夏夜点缀在夜空中的小星星,煞是可爱,摘一朵放在鼻下轻嗅就能闻到浓郁的香味。当菱叶上的白色小花凋谢后,菱叶下的果实菱角也就悄悄生长着。正如古时弘景颂曰:“菱,处处有之,叶浮水上,花黄白色,花落而实生,渐向水中乃熟。”

采菱

一旦菱角成熟,摘菱角便是小伙伴们最爱做的事情。我们会划着小船,朝着心仪已久的那一片丰茂的菱荡欢快地划去,让小船一股劲儿冲进那沼泽般的菱荡中间。撸起袖子,趴在船头,仿佛掉进了绿色的海洋,左手随意抓起一株菱叶,向上一翻,一个个牛角般的“水红菱”就现身了,绿中带红,硬生生地,右手用力一掐便能摘下。从船头摘到船艄,小船半天都不用挪开一下。口渴了,小伙伴们就剥开一个个最嫩的菱角塞入口中,白花花的菱米像一锭银元宝,清甜爽口,汁水从舌尖流进肠胃,若闭上眼睛轻嚼细品,大有疲倦消散、活力四射之感。

采摘回家的菱角有嫩有老,一盘清炒菱米是浍河边平常人家餐桌上的美食。而那些老到磕掉牙的老菱角,吃法也颇为简单,只需架上一口大锅,放入菱角,撒上少量食用碱煮透。把透着一股股板栗甜香的老菱角全部取出、晾凉,大人们则拿一把小刀,把菱角的硬壳削开,俗称“阖菱”,剥出的菱角肉呈黄色,无论是两角还是四角都是小伙伴们的最爱。有时,我们直接捏起一颗放在板牙上“咔”地咬成两半,先吃一半,再吃另一半。

熟菱米软糯香甜,入口即化。浍河边的人们分享、品尝着这一方水土带来的馈赠,其乐无穷。记得明代李日华在《味水轩日记》有曰:“秋日择嫩菱瀹熟,去涩衣,加酒酱油及花椒,名‘醉大菱’,为极好的下酒物(俗名过酒坯)”。这也算是古人推荐的一种颇有趣味的菱角肉吃法吧。

深秋,未采摘尽的菱角慢慢变老,它会自己默默脱离菱角藤叶,靠自身的重量沉到河底,浸入淤泥,待到来年继续生根发芽,带来一片新绿,奉献一季果实。菱角,的确是名副其实的“水中落花生”呀,它是多么热爱属于自己的浍河……   （作者 殷之书  编辑  徐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