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想用“兄弟”称呼他们彼此的关系,而不是“同学”。我认为,“同学”只是在同一个教室读书,有关系亲密和疏远之分；“兄弟”一定是同喝一壶水、共穿一双鞋、一根辣条揪两半的亲密“战友”或睡在上铺的兄弟。

这不,今晚,他们的“战斗”还没有开始,我不想看到的却还是看到了。不知他们从哪里弄来的,一个大盆,足足塞了七八袋泡面；还有一个酒精炉子、一把电水壶。有点吃惊,但今晚,我没有“说教”“专制”和“呵斥”,却突然有了更多的想法。

按照冬季宿舍安全管理的常规,必须确保用电安全,一点也不能马虎。电吹风用过了,我都反复提醒,不能放在被上,更不要说私自拉插板的了。大功率电器必须一律禁止、没收!

我慢慢坐下,他们都紧张地等待我的“咆哮”。可我却缓缓坐下,说,酒精块拿出来,继续煮,继续煮!他们面面相觑,满脸狐疑。我说,真的,别浪费了,赶快煮好,吃了!终于,一个孩子说话了,老钱说了,听老钱的,来,开煮!大家开始躁动起来。

冬夜,冷寂的宿舍,像丢了石子的湖面,漾起了一圈圈涟漪。窗外,在点点昏暗的路灯下,远处的村庄已经褪去农忙的疲惫,安然地进入梦乡。

电水壶放在三层储物箱上面,开始发出“呲呲”的声响,灯光明显暗了一些。我轻声说,不是不让用,是真的不能用!普通电源线,荷载太大容易出事。他们频频点头。

不大一会儿,满宿舍洋溢着刺鼻的方便面佐料升腾的味道。为了不让隔壁宿舍兴奋乃至疯狂围观,我提醒,把门关好!——当时,我还真有当年和他们一样,偷偷干坏事得逞的小窃喜。剋吧!都一起来!老钱,你也来!不了,你们来,我给你们拍张照片。于是,他们齐刷刷地蹲在地上,围成一圈,头挤在一起,六双筷子开始上下跳动。真得羡慕起他们这深夜苦读后,偷偷所为但却大功告成的“大快朵颐”的场景。

和学生待在一起半辈子,总感觉“恰同学少年”“意气风发”“挥斥方遒”常常萦绕周遭,不曾远离,挥之不去。我说,老师理解你们。疯长的身体,读书至深夜,肚子“闹意见”是在所难免的,但是,晚餐的时候必须使劲吃,好好吃,现在还不是“早吃多、午吃好、晚吃少”的所谓养生阶段。学习真的需要营养的支撑,垃圾零食不能带,但是水果、面包、奶粉之类还是可以的。方便面吃多了,对身体真是有诸多不好!

我还说,老师也是当年的学生,深夜也曾想尽办法寻觅食物果腹。当年,我们一伙兄弟,也拔了学校周边菜地的萝卜、洋葱、莴苣等,至今还感觉有点愧疚。然后,钻进某个兄弟亲戚家的民房里,拿出“电炉子”,搭上附近单位室外的电线。现在回想,真的很危险!但是,那种只有盐加油翻炒的菜肴,真是至今难忘的人间美味!

年少无知也无畏!更有甚之,那年到县城中考,考前那天晚上,我和“兄弟”一起溜达出去,竟人生头一次干起了啤酒,“圣泉”牌的。校长得知,狠狠地训斥了我们一顿。可以理解校长的良苦用心,毕竟,我和我的好“兄弟”都是全校那一届的希望,成败在此一举,考砸了就得回家种地。不过,结果不负众望,“啤酒”没耽误我们的正常发挥。据说,那一届,学校大放“卫星”,全体老师还获得“上海旅游”的奖励。那可是30多年前啊!

今晚,我决定不再批评他们!

（作者 钱广安  编辑 徐怀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