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钟毓
生活总会让我们在看惯西装革履后,遇上一些淳朴、温暖的灵魂。
推着断了链的自行车,我走到了小巷口。听老一辈的人说巷子里有位摆摊修车的,我打算碰碰运气。
走进巷子才发现,这是一条卖土产的老街。起初,不觉得有什么不同,越走到深处越发觉这里的静谧。这儿没有吵嚷的叫卖声,这里的人大多年过半百却挂着笑,质朴的笑。走到小巷的尽头,可以望见对面车水马龙的大道。而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此时正坐着一个佝偻的身影。
他身着灰黑色的工作服,以前也许是蓝的,但现在着实看不出了,皮肤上的沟壑分不清是伤痕还是皱纹,指缝被时间和污垢染得乌黑,手掌上的机油如斑斑锈迹,时不时还在身上抹了又抹。
说实在的,我的心里有些忐忑、犹豫,甚至是怀疑。直到他热情地向我招呼,接过我手中的车,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没来错。他娴熟地卸下链条,抽、拉、提、放,动作干脆利落,又从箱中取出新的链条,撬、砸、弹、压,不一会儿,一个崭新的车链就赫然躺在齿轮间。
我付了钱,二十五元!超乎我想象的便宜。我突然对他产生了好奇,又恰好闲来无事,就多留了一会。我们如同久别重逢的老友,从天南聊到海北。他同我说了许多往事,他说他那代人小时候,念不起书,也没有像样的学校,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他说,他们小时候常常望着天,幻想着镇子外的大城市。他还说,他想不通那些自行车专卖店里一个刹车盘为什么要卖一二百块。我解释了很多,告诉他:“他们要交水电房、租费,也要赚钱。”他摇摇头:“钱够花就行了,要那么多做什么?”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天,我们聊了很久。当我骑着修好的车离开小巷,骑上喧嚣的大街,突然想起还未问及他的姓名。回头望去,美丽的晚霞碎在他的修车摊前,给他忙碌的身影镶上了金边。那份平静淡然,令我动容。
他坐在巷口,不能融入喧嚣的城市,就用淳朴温暖这方小天地。他没能赶上最好的时代,就用坚守成就这时代。
那一刻,那身影,像老电影的一帧,永远定格,瘦小,却高大……(编辑 徐怀明)